市场经济繁荣不仅仅在于自由和开放,同样重要的是在于尊重私有产权,以及人们对于尊重私有产权、对于市场经济长久稳定发展预期。
就好比出于投资目的去购买股票,一是购买上市公司本身的价值与品质,二是购买对于发行该股票的上市公司的预期。如果股市中,有占比很多的股票都缺乏价值,缺乏长远成长的预期,那么就会出现以投机炒短线为主,绩差股和亏损股被炒上天,绩优股趴在底部不动的现象。
市场经济也是同样,如果市场经济仅仅是拯救经济的权宜之计,在经济增速下降,失业率上升时想到尊重民营企业家,一旦经济复苏,开始平稳增长,市场回归繁荣后,社会上却出现对资本喊打喊杀的喧嚣,产生不少私有变国有的操作,那么市场就会沦为一次性博弈或有限次数重复博弈的市场,这样的市场都算不上长期博弈市场,而是短期博弈市场。
在短期博弈这种类似的“流动摊贩”为主的市场中,就会盛行急功近利、拔苗助长、一锤子买卖以及坑蒙拐骗现象,企业家和经商者应有的诚信为本、从长计议、精工细作和开创百年老店的抱负,就会受到打击甚至荡然无存。
而且,市场越是出现较多坑蒙拐骗现象,就越是会导致反市场声音的喧嚣,反市场声音越是喧嚣,就会干扰国家的经济政策,使得企业家和经营者承受更大的压力,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力下,他们越是容易关门大吉,洗手不干,有一些则是破罐子破摔,“流摊”思维和坑蒙拐骗也就越是盛行,这样就会形成经济的恶性循环甚至死亡螺旋。
像这样的经济体就如阿根廷,上个世纪初,阿根廷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也是南美洲唯一的发达国家。其人均收入与美国相当,当时它的经济实力甚至远超德法两国。但受世界经济的大萧条的影响,阿根廷的经济开始走下坡路。雪上加霜的是,1930年,一场军事政变推翻了民选政府,然后又是1946年2月,胡安•贝隆在选举中获胜,当选为阿根廷总统,再次结束了军事独裁。
照例结束军事独裁是好事,民选政府可以凝聚人心,推动经济发展。但是在社会上民粹思潮的冲击下,加上贝隆一度受纳粹思想的影响,他在1946-1955第一次执政时期,创立了“正义主义”(也称为“贝隆主义”)。当时他的经济政策以大政府、国有化、高税收、高福利和经济独立为主。庞大的政府开支和高福利使得国家财政入不敷出,结果政府只能开动印钞机,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严重通胀导致政局不稳,政府更替,1955年他在军事政变中被迫流亡乌拉圭。随后的阿根廷经济,就在市场派和计划派们交替执政,一会扩大私有化,一会加强国有化,左右反复试错中摇摆。使得民众和企业家对经济缺乏长期的良好预期,“流摊”思维和现象比较严重,长期反复折腾的结果,使得阿根廷从上个世纪初的发达国家,沦为如今的欠发达国家。
由于以上原因,事实教育了民众,使的较多阿根廷民众看到经济发展自有它冷冰冰的底层逻辑,这底层逻辑就是人的有目的的行为。搞好一国经济,需要遵循在很多地方显得“反人性”和“反常识”的经济学逻辑。搞好一国经济,需要了解与遵循冰冷的经济学底层逻辑,也并非如麦当娜在电影《贝隆夫人》中表现得那么文艺和浪漫。
后来正因为行政和福利开支庞大,政府财政入不敷出,严重通胀使得阿根廷经济在2023年陷入了重大危机。于是许多阿根廷人觉得有必要告别过去失败的那套理念,彻底进行思想与行动上的刮骨疗毒的改变。
在这样的氛围下,信奉哈耶克思想和新自由主义,被有些人称为疯子的右翼候选人哈维尔·米莱,竟意外地在2023年11月19日的总统选举中获胜,当选为阿根廷的新一任总统。
米莱的经济政策跟贝隆以及他前任的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德基什内尔的正好相反。米莱认为政府才是导致阿根廷贫穷的根本原因,他主张大幅裁减政府部门、废除阿根廷央行、用美元取代阿根廷比索、大幅减税等。
如今经过一年多的执政,尽管阿根廷经济依然面临众多困难,比如贫困和失业率上升,经济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但是至少是通过米莱的“休克疗法”,阿根廷的恶性通胀得到了遏制,通货膨胀率从2021年一度达到的50.9%,降到了2024年11月份的2.4%。2024年7月至9月,阿根廷国内生产总值(GDP)较上一季度增长3.9%。如今阿根廷汇率企稳,国家财政收入情况健康,财政出现盈余,而且出现了外汇结存,国际机构对阿根廷国家金融风险信用评级逐渐提升。
另外,阿根廷经济迄今出现复苏的端倪,没有因为激进的“休克疗法”重蹈前苏联解体后的覆辙,这主要是跟经济和制度改革的引领者米莱有很大关系。正是因为有米莱这样既精力充沛与思维理性,又个性十足、激情四射、号召力强大的人物的操作,加上民众观念的转变,才好不容易起到这样的效果。如果换作美国总统拜登这般性格的人来推行这场改革,失败的概率或许比米莱大许多。
通过上述分析,似可以概括出以下结论:如要实现经济持续与平稳的增长,需要依法保护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发展和规范私有经济,精简政府机构,向民众普及主要经济学流派的理论和思想,让人们在对比中得出正确的结论,选择正确的经济发展方向。同时要提供给人们对于市场经济发展长期稳定的预期,加上对于市场进行良性法治的监管,这些才是让市场经济走向良性循环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