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琼浆玉液,我却因它变成了魔鬼。
我很早就结婚了,妻子和我一样都喜欢小动物。我们家有金鱼、兔子、狗狗、猴子和一只猫。那只猫通体乌黑,个头很大,但模样可爱,我很喜欢它。
结婚头几年,我们过得很幸福。可好景不长,我爱上了喝酒,且嗜酒成瘾。我曾经的好脾气和好秉性不见了,我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烦躁不安,越来越无视别人的感情。
一天晚上,我从一个常去之处醉醺醺的回家。我看到了那只黑猫,它在躲避我。我一把抓住它,它被我的粗暴惊吓,咬了我一口。“奶奶的,你居然敢咬我。”我顿时勃然大怒而且怒不可遏。
我固有的灵魂似乎飞出了躯壳,一种由酒精滋养的最残忍的恶意渗透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一手将其打开,一手抓住那可怜的畜生的咽喉,不慌不忙地剜掉了它一只眼睛!
当理性的清晨回归,当睡眠平息了我夜间放荡引发的怒气,我心中为昨日的罪行有一种又怕又悔的情感,但那至多是一种朦胧而暧昧的感觉,我的灵魂依然无动于衷。
猫渐渐的痊愈,那只被剜掉眼睛的眼窝显得很可怕。它顶着残眼在屋里各处走动,可它一看见我就吓得仓皇而逃。眼见一个曾经那么爱我的生灵如今如此的讨厌我、害怕我,我心中有过一丝伤心。但这种伤感之情不久被愤怒之情所取代。
我的心已经变态了。我的内心想违背本性的欲望,想只为作恶而作恶的欲望,导致了我最后的毁灭。
一天清晨,我并非出于冲动地把一根套索套上了它的脖子,并它把吊在了一个树枝上。吊死它时,我两眼噙着泪花,心里充满了痛苦的内疚。
我吊死它是因为我知道它曾经爱过我,并因为我觉得它没有给我任何吊死它的理由。我吊死它,是因为我知道那样做是在犯罪,一种甚至连最仁慈也最可畏的上帝也不会宽恕的深重罪孽。可我还是这么干了。
猫死了,可是它的幻影却始终萦绕在我眼前。我心中又滋生出一种像是悔恨又不是悔恨的复杂的感情。我甚至开始惋惜失去了那只猫,并开始寻找一只多少有点像它的猫,以填补它的位置。
碰到白斑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权当冥冥中的注定吧。
一天晚上,当我在一家酒馆喝得昏昏沉沉。我的注意力忽然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所吸引,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一个大酒桶上。我注意那个酒桶上方已经有好几分钟了,而是我惊奇的是,刚才竟然一只没发现上面有东西。
我走到酒桶跟前,伸手摸了摸那团东西。它原来是一只黑猫,跟我家死去的那只很像。要说有一点不同,就是这只猫的胸前有一整块儿白斑。
我一摸它,它马上就直起身来,一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用身子在我手上磨蹭,好像很高兴我注意到了它。“好吧,就是你了。”我跟老板说要买下它。老板说它是只野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以前也没见过。
我妻子很爱这只猫,这只猫很爱我,它总是想粘着我。可我却对它产生了厌恶,因为,因为我发现它也被剜去了一只眼睛。还有。我看清了它胸前那块白斑是可怕的绞刑架的图形。这让我感觉它是来报仇的,来找我报仇的。
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发现那家伙正在朝我的脸呼出热气,发现它巨大的重量永远压在我的心上。在这种痛苦的压迫下,我心中仅存的一点善性彻底泯灭。邪念成了我唯一的密友,那种最丧心病狂的邪念。我原来喜怒无常的脾性发展成了对所有事和所有人的怨恨憎恶。天呐,我毫无怨言的妻子成了最经常、最宽容的受害者。
一天,为了某件事,我和妻子去曾经因贫穷而被迫居住的旧房子的地窖。那只白斑也跟着下陡直的楼梯,差点把我绊倒。我瞬间气得发疯,狂怒中,我举起一把斧头,对准那只猫就砍。算它幸运,这一斧被我妻子伸手拦住了。她千不该万不该拦住发怒的我。这一拦犹如火上浇油,让我的狂怒变成了真正的疯狂,我从她手中抽回我的胳膊,一斧子砍进了她的脑袋。她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下死了。
完成了这桩可怕的凶杀,我立即开始仔细考虑藏匿尸体的事儿。我不能被邻居发现。藏在哪儿呢?花园里,深井里,装进箱子带出去。。。哦,都不行。有了。最后,我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把尸体砌进地窖的墙壁里。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墙壁总算被我恢复的没有丝毫破绽。当我完工时,才发现那只猫不见了。算了,太累了,先睡会吧。那一夜,是白斑来我家之后,我睡过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第三天,一切安然无恙。第四天,一帮警察突然来访,对那幢房子进行了一番严密的搜查。她们从这边逛到那边,从那边又逛到这边,没有任何发现。我双臂交叉在胸前,优哉游哉地踱来踱去。那些警察消除了怀疑正准备要走。我心中的窃喜发出了声音,“先生们,我很高兴消除了你们的怀疑。。。”
为了进一步消除他们的怀疑,我竟然用握在手中的一根手杖敲击其后藏匿了我妻子尸体的那堵墙。
一声,两声。。。回音刚落。墙壁里传出一个回应我的声音!一个哭声,开始低沉压抑且断断续续,就像是一个小孩在抽噎,随之很快就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响亮的,而且持续不断地尖叫,声音怪异,非常人之声。那是一种狂笑,一种悲鸣,一半透出恐怖,一半显出得意,就像只有从地狱里才可能发出的声音,就像因被罚入地狱而痛苦的灵魂和因灵魂坠入地狱而欢呼的魔鬼共同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我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地退回到对面的墙根。警察们惊恐、敬畏,一时间呆若木鸡。随后,十几条结实的胳膊忙着拆那堵墙。
墙被拆倒。那具已经腐烂并凝着血块的尸体赫然直立在那帮警察面前。在尸体的头上,正坐着那个有一张血盆大口和一只炯炯独眼的可怕的畜生。它胸前的那块白色的绞刑架在冲我放着冷光。